稀土價格2011年暴漲引發(fā)全球產業(yè)格局生變,至今余波未平,整個行業(yè)仍處于再平衡的過程之中。
“2011年稀土價格異常暴漲,帶來了巨大的利潤空間;加上為保護稀土資源以及開采環(huán)境,中國加大稀土產業(yè)調整力度,稀土產品供需出現(xiàn)了瞬間失衡。在這種大環(huán)境下,國外稀土項目大批上馬。”內蒙古包鋼稀土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包鋼稀土,600111)總經理張忠說。
在上世紀90年代,中國的稀土產品因低價格、高品質的優(yōu)勢迅速占領國際市場。1998年,美國鉬公司的稀土萃取分離線停產,2002年其芒廷帕斯礦停止開采。2004年,印度稀土廠停產。一時之間,稀土市場完全成了“中國時代”,多年來中國支撐了全球90%左右的稀土需求。
今年以來,隨著芒廷帕斯稀土廠第一階段的擴產,以及澳大利亞萊納斯公司西澳選礦廠第二階段擴產建設完成,輕稀土多元化供應已初具雛形。
未來中國能在市場中占多少份額?中國稀土行業(yè)協(xié)會秘書長馬榮璋與張忠的“個人觀點”,存在不小的分歧。馬榮璋稱,通過對國內外多家龍頭企業(yè)的成本分析可知,中國輕稀土的采選、分離冶煉在全球優(yōu)勢“已不明顯”。張忠則認為,國內外的稀土礦山在配分和品位上“差距不大”,隨著稀土價格的回落,因中國的資源和成本優(yōu)勢,稀土供應很可能重回“中國時代”。
配分是指巖石或礦物中稀土元素含量之間的比例關系。稀土有“新材料之母”之稱,國外重啟的稀土項目多為輕稀土項目,中重稀土是中國“特產”。
事實上,影響未來輕稀土供應格局的因素諸多,價格走勢、國家政策,都會為這個體量不大的行業(yè)帶來震動。不變的是,在商業(yè)利益和國家戰(zhàn)略之間,中國稀土行業(yè)的博弈從未停止。
多元化供應格局成形
按照國外已投產項目一期產能計算,2015年中國稀土產品占全球產量比例將由原先的95%降至73%;如果國外已建項目全部達到擴產產能,中國占比將下降為57%。
據張忠介紹,目前國外已經達產的稀土項目有美國的芒廷帕斯礦、澳大利亞的韋爾德礦、俄羅斯的科拉半島礦等,這些礦的年產能從數千噸到2.5萬噸不等,但是目前都沒實現(xiàn)滿負荷生產。此外,哈薩克斯坦、印度、加拿大、越南等地均有在建稀土項目,這些項目投產、達產仍需時日。
美國鉬公司原計劃芒廷帕斯稀土廠第一階段產能擴至19050噸稀土氧化物,第二階段達到4萬噸。但隨著稀土價格回落,原計劃2013年中期完成芒廷帕斯稀土廠第二階段擴產計劃的鉬公司稱,只有當市場需求、產品價格、資金以及財務報告證明可以擴產時,才能開始第二階段建設工程。
澳大利亞萊納斯公司的進展也不完全順利,其位于馬來西亞的分離廠因原料具有放射性遭到當地居民反對。張忠說,萊納斯決定將工廠廢料與其他材料混合、稀釋后,做成符合澳大利亞標準的建材再運回本國,但這個計劃還沒真正推行。
盡管如此,預計到2015年,國外還將有2-3個稀土項目相繼投產。張忠認為,按照國外已投產項目一期產能計算,2015年中國稀土產品占全球產量比例將由原先的95%降至73%;如果國外已建項目全部達到擴產產能,中國占比將下降為57%;當國外在建項目全部達到擴產能力,中國稀土產業(yè)也將動態(tài)發(fā)展,最終中國稀土產品所占比例可能達到50%以上。
“但有一點,全球輕稀土總供應量可能仍然過剩,那么(中國所占的)50%能否占有最終話語權,仍有待分析。”張忠說。
成本分析之爭
中國稀土行業(yè)協(xié)會對美國鉬公司、澳大利亞萊納斯公司、包鋼稀土和四川江銅的投入產出及成本構成各項數據進行了分析,結論是國外礦山的競爭力并不比國內礦山的競爭力低。
對國內外稀土項目的成本分析,結論莫衷一是。
馬榮璋稱,稀土行業(yè)協(xié)會對美國鉬公司、澳大利亞萊納斯公司、包鋼稀土和四川江銅的投入產出及成本構成各項數據進行了分析,結論是國外礦山競爭力并不比國內礦山競爭力低。
他說,美國鉬公司的直接成本低于全球最大的稀土生產企業(yè)——包鋼稀土。
首先,鉬公司礦山邊界品位大于9%,包頭白云鄂博礦邊界品位僅為5%。邊界品位是劃分礦與非礦界限的最低品位,即圈定礦體時單位個礦樣中有用組分的最低品位,是一個衡量礦山經濟效益的主要技術經濟參數。
此外,鉬公司自建熱電廠,用天然氣發(fā)電,電費成本僅為人民幣0.2元/千瓦時(度);它還自建氯堿廠,化工原料能實現(xiàn)循環(huán)自給,等等。
馬榮璋還指出,以上分析還未考慮中國稀土產品出口時受到的出口關稅及配額的影響,“若考慮這兩個因素,國內稀土產品在國際市場的成本再增加20%左右。”
但張忠稱,芒廷帕斯礦的儲量只有白云鄂博礦的“幾十分之一”,“配分上,白云鄂博也不比芒廷帕斯差”。此外,盡管白云鄂博礦邊界品位低,但“最高品位能達到17%~18%,有的甚至更高”,“無論哪方面,都優(yōu)于芒廷帕斯,這是一個鐵的事實。”
他還列舉了萊納斯公司的公開數據:萊納斯年產能達到2.2萬噸時,產品現(xiàn)金成本為14-15美元/公斤(氧化物),折合人民幣約9萬元/噸,而只有當公司達產后,成本才能再下降。“但全部達產現(xiàn)在看來遙遙無期。9萬元/噸的輕稀土礦,和國內企業(yè),尤其是包鋼稀土相比,要高不少。”張忠說。
一位稀土行業(yè)專家表示,白云鄂博礦的優(yōu)勢還在于它可以“隨鐵開采”,這一點非常罕見,而國外稀土礦幾乎全部是以稀土為單一產品的項目。“相當于是鐵的廢渣來煉稀土,對包鋼集團來講,等于是‘廢物利用’,成本低是正常的。”
該專家對早報記者表示,“但中國其他稀土開采企業(yè)的成本,不能按照包鋼稀土的條件來算。”他認為,馬榮璋和張忠所站的角度不一樣,“都有道理。”
“很多項目來中國尋找合作伙伴”
“如果2011年的行情持續(xù)更久一些,國外更多的項目早就上了。……現(xiàn)在的價格,國外要繼續(xù)加碼(產能),還是會先考慮一下的。”
“如果2011年的行情持續(xù)更久一些,國外更多的項目早就上了。”上述專家表示,“現(xiàn)在的價格,國外要繼續(xù)加碼(產能),還是會先考慮一下的。”
自去年以來,全球經濟增速放緩,稀土行業(yè)下游亦不景氣,再加上2011年稀土價格的暴漲著實讓稀土應用企業(yè)吃了悶拳,稀土價格目前已基本回落至漲價初期的水平。
“2011年6月份是稀土價格的最高點,產品利潤水平達到最高值?,F(xiàn)在利潤空間極度萎縮,目前的價格水平對中國企業(yè)來說,尚有一定的利潤空間,對于國外稀土項目來說是難以為繼的。”張忠透露,國外一些處于勘探階段的項目大多數舉步維艱,很多項目來中國尋找合作伙伴。
張忠分析,由于輕稀土產品是供過于求的,尤其是鑭和鈰的產品,在目前的價格走勢下,大范圍擴張會進一步擠壓利潤空間。
成本和價格固然是決定企業(yè)生產的主要因素,但上述稀土行業(yè)專家提醒,與國外不同的是,中國企業(yè)對可持續(xù)開發(fā)不夠重視。
“都說之前一些國外礦停產是因為成本競爭不過中國,環(huán)保成本遠高于中國等。但我認為,如果沒有盈利,之前也不會開采那么多年,畢竟環(huán)保也不是從2002年(注:芒廷帕斯礦2002年停產)才開始。”他說。
“既然(中國)有便宜的稀土,我干嘛還開采?留著以后更貴的時候再賣!”他說,“像稀土這種資源,留著肯定會漲價。因為它和鐵不一樣,是不可再生的,回收也只是一部分,無法100%回收。”
“政策很難突破12號文的范圍”
不斷加入行業(yè)隊伍的稀土公司必將加劇全球范圍內的市場競爭,“世界范圍的稀土價格戰(zhàn)不可避免。”
2012年6月,國務院新聞辦發(fā)布題為《中國的稀土狀況與政策》的白皮書:“中國以23%的稀土資源承擔了世界90%以上的市場供應。”這句話背后的意思是,中國在發(fā)展稀土行業(yè)的同時,需要把保護資源和環(huán)境的位置往前提。
當國外項目啟動供應增加時,顯然企業(yè)家按捺不住了。
張忠認為,不斷加入行業(yè)隊伍的稀土公司必將加劇全球范圍內的市場競爭,“世界范圍的稀土價格戰(zhàn)不可避免。”
據馬榮璋表示,不少稀土企業(yè)向行業(yè)協(xié)會反映,根據目前國內外市場變化和稀土儲量特點,政府應在出口配額上采取“輕重有別”的辦法,重點控制重稀土出口,逐步放開輕稀土生產指令性計劃,逐步取消鑭、鈰出口配額,鼓勵大量出口鑭、鈰等富余元素,占領國際市場。
上述專家認為,從目前的市場情況來看,“輕重有別”有一定的必要性。但他分析,目前國家層面對稀土產業(yè)的考量,還是以一個整體的產業(yè)來布局,“還沒有達到輕重有別這一步,更別提按元素來分。”
此外,他判斷,國家對稀土的政策都可以在2011年的12號文中找到,“以后的政策也很難突破這個范圍。”
12號文于2011年5月下發(fā),全稱為《國務院關于促進稀土行業(yè)持續(xù)健康發(fā)展的若干意見》(國發(fā)〔2011〕12號)。這份綱領性文件敲定了行業(yè)發(fā)展目標,即用1-2年時間,建立規(guī)范有序的稀土資源開發(fā)、冶煉分離和市場流通秩序,基本形成以大型企業(yè)為主導的稀土行業(yè)格局;此外,該文件提出,完善稀土指令性生產計劃管理、加強稀土出口管理等。
對于出口配額計劃,上述專家亦認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仍將執(zhí)行下去。他反復強調,對整個世界而言,輕稀土絕對不是稀缺性的元素,但中重稀土是真正的稀有。
“假如不把配額制度執(zhí)行下去,很有可能中國的稀土很快就開采完了。等開采完,會發(fā)現(xiàn),又要高價從國外買。只要你不實行配額計劃,我們國家就會這樣。”該專家說,“但未來配額的多少可能會調整,此外,現(xiàn)在礦、分離環(huán)節(jié)都有指令性計劃,以后也可能只抓礦,畢竟礦是源頭,是國家的資源。”
責任編輯: 曹吉生